老味道,新感受‖姜少杰

老味道,新感受‖姜少杰

老味道,老味道新感受

◎姜少杰

四十多年前,新感一个周日的受姜少杰早晨,父母带领姐姐们去几里外的老味道河湾处割草,安排我在家捡新麦里的新感沙子。

这些麦粒,受姜少杰已被妈妈反复地用柳笊篱淘洗过多遍。老味道我一次次跳起来,新感晃动水井的受姜少杰圆铁杆不断压水,妈妈在大铁盆里一遍遍淘洗。老味道她不停地转动笊篱,新感麦粒飘上来,受姜少杰泥沙沉下去。老味道再换一盆水,新感再转动笊篱,受姜少杰麦粒浮上来,泥沙沉下去……水终于清了。妈妈把麦粒摊放到院里高高架起的竹席上,开始晾晒。

我惦记着自己的功课,还惦记着院子里的众多生物,只在他们回家前草草地捡了捡沙石。不想妈妈回家后,急匆匆地问:捡完沙子没有?我随口答道:捡完了。妈妈背上半袋麦粒就往磨坊赶。当晚,妈妈做出的新馒头牙碜得很,我不想咀嚼,更难以下咽。

那晚,平常有些逆反的我诚恳地接受了妈妈的批评,认真反思了自己的过失。那天,我真正理解了劳动的意义——我明明可以认认真真地捡出所有的沙石,全家人明明应该欢欢喜喜地品尝新麦做出的馒头。自己的懈怠与谎言致使珍贵的新麦粉变得比旧麦粉更糟,一家人愁眉苦脸地面对着它们,我感到从未有过的羞愧。

如今,从超市买回的面粉再没有牙碜的感觉。近年来,我淘米时总淘不出一粒沙,淘豆时也淘不出一粒沙,这巨大的反差常使我回想起小时候的故事。是什么力量使女人们摆脱了繁重的淘洗麦子、挑捡沙石的劳苦?是改革开放与全球普及的现代科技的力量吧?四十年前,我们需要忍受太阳的炙烤,汗流浃背地收割、脱粒小麦。如今,一台联合收割机只在瞬间就完成了从收割到脱粒的全过程。社会进步与科技发展的力量如此宏伟而美妙,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

小时候,我放学后家里常常没有吃的,连个冷片片都寻不到。饥肠辘辘的我一边烧着火,一边会流出泪来:一是饥饿,二是委屈——我的同学常常一回家就能吃上饭,她们的妈妈不工作或者下班(工)早。“淋个油饼吧?”妈妈的这句话总使我喜出望外,破涕为笑。我最喜欢吃妈妈淋的油饼,她做油饼又快又好。她用凉水搅动小盆里的面,吩咐姐姐快去院里拔一棵嫩葱。只需要在面糊里放入葱花与食盐,在热锅里淋入一点油,只几分钟的功夫,一张匀整漂亮的热油饼就做好了,香气四溢。

妈妈会做面食,也爱做。“今天做个豇豆汤吧?”“做个杂面汤吧?”“做个簸箕面汤吧?”她总不厌其烦地询问着我们。妈妈做簸箕面汤时我会雀跃,我总央求妈妈多做它——它的味道最香,我最迷恋:热油使葱花带上了可爱的黑圈儿,纯白的面条爽而滑,小小的我捧着它,欢乐地喝了一碗又一碗。

我对老福山县城“东方红”饭店的炸肉记忆犹新,只因为大人曾带我去吃过一次,我记住了它又香又酥的味道,也记住了它金黄黄、脆酥酥的诱人模样。那个饭店的大厨是我们村的,大人们都叫他“姜东方”,我对穿厨师服的姜东方的记忆总是和那盘诱人的炸肉联系在一起,似乎只有他才能做出那么美味又美观的炸肉,也似乎只有那个位于县城的“东方红”大饭店才能出品这么珍馐的菜肴。我对故乡的美好记忆里总有那两块焦黄的大炸肉与那位只匆匆见过两三面的白褂子厨师,他们鲜活地驻扎在我记忆深处,似乎在远远地向我昭示着某种遥不可及却又实实在在的富裕与幸福。

被那种温暖的召唤吸引,结婚后,我热衷于做记忆深处的那种炸肉。借助于各种调料与持之以恒地改进,竟把它做出了一定水平——亲人们都对我做的炸肉赞不绝口。我也常尝试做妈妈淋的那种油饼,却常常厚薄不均匀。我尝试做妈妈做的那种簸箕面汤,却不能够擀出妈妈那样匀整的面条,我捯饬出来的面条总是七长八短。

炸肉、淋油饼与簸箕面汤好在哪儿呢?它们都含有沁人心脾的油。小时候,油对于我来说是稀缺的——肥嘟嘟的白肉与香喷喷的花生都是稀罕物,我们家一年也难得吃几次。它们的提炼物——油就更珍贵了。那时,我家自制的油炸食品只有一样——来客人时才会端上桌的炸花生米。

如今,炸肉我已多年不做——懂得它含油量太高,不利于健康。淋油饼也基本不做了,馋了,就用电饼铛做个不放油的发面饼。簸箕面汤已被蛤蜊与芸豆开卤的面条替代,这面条的味道与营养可比面汤强多了,面条还不需要擀,只需在家门口买成品,机器压的面条既硬又匀整。

我十一岁时,曾随着家门口的大爹去大连姑姑家做客。那是1980年正月里的一天,那天风浪大,客船比原计划来得晚。烟台港里暮色沉沉,寒风刺骨。热气腾腾的客运站餐厅里,戴眼镜的大爹镜片上凝着水雾,笑眯眯地问我:“你想吃点什么?”“我不吃……我有吃的。”我下意识地摸包,拿出一块儿妈妈为我准备的冷干粮。我窘迫:兜里没有一分钱。

一碗白菜与海鲜开卤的面条很快摆放在我面前,盛它的大海碗边沿画着两条蓝色的圈。小巧的白菜块看起来莹润可爱,它们被一圈诱人的透明糊糊包围着,碗边躺着一个红虾与一个红蛸。面条上方袅袅升着热气,散发出浓郁的鲜香味道——饭店特有的味道。这是我印象最深的一碗打卤面,也是我吃到的最美味的一碗打卤面。我细细品味着它的美,心中呐喊:奇怪,我妈妈怎么就做不出这么好吃的面条呢?大爹做得与它有些类似——我家来客人时,大爹常来当主厨。从大连回到老家后,我几次提醒爸爸归还大爹的面条钱——我暗中记住了它的价格。那碗冒着热气的打卤面,一直在我记忆深处悠悠地飘香。永远还不完的,是慈祥大爹的慷慨恩情。

回想起来,那晚的打卤面比妈妈做的面条多了海鲜,更多了花椒、大料与淀粉的勾芡。那时物资匮乏,父母收入低,妈妈做菜时只放葱,偶尔放蒜。自我家院里种下生姜与花椒后,妈妈做菜时多了生姜与花椒,那是在改革开放之后的事了。就因为多了这两种调味品,我们立时觉得自家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这虾头酱是用大对虾的头与尾做的,高级啊!”对吃食有些讲究的姥爷对面前红润中透着些白的鲜嫩虾头酱赞不绝口,似乎摆在他面前的是世间第一美味。我也很快陶醉于妈妈用虾头酱做出的美食,哪怕只是放了点葱与姜,煮熟。有一天,爸爸兴奋地带回家一瓶虾油。“虾油”似乎也与对虾有关,再平常不过的食材,有了虾油的助阵,马上变得美味起来。

当年,没有大棚种植蔬菜,家家户户也没有冰箱,我觉得冬天里最好吃的菜莫过于虾酱炖绿萝卜了。自从有了虾油,冬天的美食多起来。

紫眉豆还在墙头上不知疲倦地开着花儿,妈妈就拣小的、嫩的眉豆腌起来。院子里刚摘蔓的辣椒、小黄瓜等,都是妈妈的好食材,她精心洗好,晾干,撒盐。隆冬时节,霜花开满玻璃,雪花飘白了院子时,我最欢喜的事是去院里的坛子里挖咸菜:辣椒、芹菜、黄瓜、眉豆们全都闪着红彤彤或绿莹莹的光,与萧瑟的冬天形成鲜明对比,似乎斑斓的秋天并未走远,绿色的春天就在眼前!把咸菜们泡洗干净,倒点虾油,这菜的美味就赶超了虾酱炖萝卜。一家人围坐在炕桌旁,吃着片片就着有花椒味的咸菜,心中的幸福感骤然攀升,感觉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然吹拂到我们家,万象更新的新世界即将到来了……

新世界果然来了。改革开放、和平发展、科学发展、科技创新、绿色发展、“食安中国”的和煦春风,使中国实现了一次次腾飞。十年来,国家对食品安全的管理更加规范,食品更有利于百姓健康。寻常百姓日常餐桌上的美味佳肴比从前的年夜饭更丰盛。

我闲暇时翻看记录八十多年前民众生活的散文,发现饥饿曾像赶不走的魔鬼一般,频频出现在中外作家们的笔下。饥饿带给先人们的痛苦令人触目惊心。衣食丰足的和平时代来之不易,我有幸赶上了。更值得庆幸的是,十年来,党领导全国人民团结一心,奋勇拼搏,脱贫攻坚战取得了决定性的突破:六千多万贫困人口稳定脱贫。十四亿中国人衣食无忧,共同享用着丰足美味的食品,共同感受着伟大祖国国泰民安的和谐与幸福……

编辑:刘学光

作者简介

姜少杰,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烟台散文学会理事、《烟台散文微刊》副主编,烟台市作家协会会员,芝罘区作家协会理事,《齐鲁晚报•青未了》副刊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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